楚一旦有了新的孩子,裴思言会立马被彻底放弃。
我拒绝了。
于是本来就不喜欢我的裴家长辈,对我更是失望厌恶至极。
没人喜欢我,也没人喜欢我生出的这个傻儿子。
很长时间里,我独自带着裴思言。
看心理医生,看育儿嫂,想方设法哄他开口。
再是治疗他的心脏,饮食上面一直是我亲力亲为,害怕有半点差错。
裴思言四岁那年,才第一次张嘴说话,叫的是爸爸。
我兴奋地录了音,再给裴渊打电话让他听。
裴渊不耐烦地挂了电话,裴家谁都不在乎。
一个四岁的孩子第一次叫爸爸,实在不稀奇,还很可笑。
可我是真的很高兴。
那天我抱着裴思言,独自在房间里哭了很久。
我哭到泣不成声,我说:妈妈爱你。
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,妈妈要你。
小孩靠在我怀里,像是听懂了什么,开心而讨好地又叫了几声爸爸。
接下来大半年,他就一直这样叫我,用着他唯一学会的一个词。
他叫,我就应。
我是真的全心爱过他,很多年里,恨不得将我的命都给他。
所以他八岁那年,在听裴家人说了无数次我的坏话后。
他终于选择了相信,并伤心地第一次问我,为什么你是我妈妈的时候。
没有人会明白,我的心有多痛。
在他最糟糕的时候,在所有人都要丢弃他的时候,是我一个人护住了他。
在他学会说话,慢慢优秀的时候,所有人终于开始注意到他。
接纳他,抱住他,讨好他时,他却丢弃了我。
他永远不会明白,那句我希望可以换一个不那样糟糕的妈妈,是一把多么锋利的刀子,刺穿我的心脏。
我在浑浑噩噩里醒来。
窗户没关紧,冷风吹进来。
脸上濡湿,被风扫过,一片冰凉。
从床上坐起来时,心口感到窒息。
原来哪怕已经攒够了失望,彻底放弃了,心里也还是偶尔会痛的。
县城的比赛很顺利。
第一次跑这么远来参赛的孩子们,虽然没拿到第一,但也拿了一个第二,一个第五。
还有三个,拿到了前二十名的入围奖。
我带着一帮欢呼雀跃的孩子,上了摆放着塑料鲜花的简陋颁奖台。
听着主持人念出我的名字:指导老师桑宁。
台下的人在鼓掌,为我和我的学生。
这些年里,我也曾许多次站上拍卖台、颁奖台,带着我的画作。
它们拿到大奖,卖出高价。
可台下的人,都只会谄媚地对着裴渊说:恭喜裴先生。
有人花百万高价拍下我的画,转而就跟旁人炫耀:是裴先生的太太画的。
哪个裴先生?海市还能有哪个裴先生?
谁画的啊,裴太太嘛。名字?不清楚。
我已经太多太多年,没有在台上被人叫做桑宁了。
我牵紧孩子们的手,对台下的人鞠躬致谢。
扬着笑,满心欢喜。
要下台时,才注意到角落里熟悉的那对父子。
他们坐在台下的两边,隔着最远的距离,同样抬眸看向我。
在这个小县城里,没有人会认识鼎鼎大名的裴大总裁,也没人会知道年少成名的数学天才。
在这里,每个人都是普通人。
再小的梦想和成就,都可以被尊重。
我看着他们眼底的失落,还有疑惑。
或许他们永远都无法理解,这样小的一个奖项,到底哪里值得我高兴。
领完奖,我带着孩子们离开赛场时,裴思言追了出来。
我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,被他拦住了去路。
小姑娘似是被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到,往我身后退了一步。
裴思言看了我好一会,才很轻地不高兴地说了一句:衣服好像是我的。
他说的,是小姑娘身上穿的那套白色运动服。
好在人声嘈杂,我身旁的小姑娘应该没听到。
那晚我带几个孩子住我家时,小姑娘很喜欢我拿给她的那套衣服。
孩子不嫌弃,说喜欢,我就给她了。
裴思言嘴上说着衣服,眼睛却紧紧盯着我牵着小孩的手。
我冷声道:没事的话就让开。
裴思言像是觉得很委屈,一瞬红了眼眶:
我……我想跟您一起回外公家。
我跟爸说了,我不回裴家了……
我淡声:你选择去哪是你的事,但我这里不再接纳你。
裴思言的脸色,一瞬变得煞白。
我离开时,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:妈,你真的不要我了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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